銀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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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念起，萬水千山；一念滅，滄海桑田。
　　泛黃的報紙在風(fēng)里掙扎，文字和圖片開始扭曲、變形。一輛黃包車生硬地闖進畫面，吃力地拉著空氣向前，空曠的大街回蕩著厚重的喘息，起起伏伏。
　　“小姐?！甭曇舫錆M了挑逗和誘惑。她享受地舒展表情，輕輕一笑。“啪”方形的排扣恰當?shù)拿撀?。她扭過頭，眼神凄迷。香肩微露。
) O; \( m0 ^9 Q: h0 X: \0 \' f　　留聲機煩躁不安，嘶嘶啦啦的地將歌詞唱破。陽光爆裂，肆意地刺進她熟睡的臉。紅腫或者青紫，如同一場跌宕的殺戮。
( Q* x- D! X* \( w　　“不不不”她瘋狂地尖叫，“喜兒，喜兒……”“少奶奶，少奶奶，怎么了？”穿著花襖的丫鬟急切的問，澄澈的眸子里散發(fā)著冷氣?！拔遗挛遗隆彼濐澏抖兜卣f。小丫鬟定在那里，嘴角上揚，只有死人才有的冷漠和旁觀。
* k3 T: ?0 c) X2 ]0 {　　日歷由厚變薄，木質(zhì)的門在雨里“吱吱嘎嘎”?；受姷霓I車濺起水花，國民黨踢踢踏踏的皮靴吵醒了法租界的鹽商。賣花的幼童，買煙的老嫗還有站領(lǐng)的男人，形色匆匆。
　　她半臥在床上，磕了一小撮瓜子。纖細的手指似乎被口水泡透顯得笨重且蒼白。她抿掉嘴唇上殘留的咸味，牙齒自然地扯下一塊干燥的皮，細細地咀嚼?！翱瓤瓤取辈恢朗裁磿r候患上了癆病，她掏出絲帕，早就習(xí)慣了帶血的黃痰。鏤空的銅鏡卻也有一個同樣的女子，她們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，神情恍惚。
6 }7 K2 O8 p/ C5 p　　“今個兒，真是高……”隔壁的酒鬼哼起小曲，搖搖晃晃?！敖駛€兒，真是高興——”她邊唱邊解開簾子，“咳咳……真高興……”帳子里騰然有了煙霧?！霸野稍野伞?，鴉片渣子變得軟爛。
3 n$ S4 |) V" M  u6 H　　梳妝臺上有一只敞開的胭脂盒，玫瑰色的粉餅像龜裂的土地，蜘蛛輕盈地跳來跳去，最后倒掛在網(wǎng)上，和她對視。
　　那一夜，她好累。最起碼——口干舌燥。仿佛，聲嘶力竭了很久很久。
4 u5 I0 g) f0 Z2 }# _# Y  I! n6 A1 j1 W' ]　　燈光一閃一暗，一閃一暗。“嘩”熾熱的光飛濺。抗戰(zhàn)勝利了。
　　“抗戰(zhàn)勝利了，勝利了……”她慌慌張張地跑出去，****的身體被夜色染黑。明晃晃的銀鐲忽隱忽現(xiàn)，如同一種念想，無法解脫……